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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江首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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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江首發

江桃裏不能拿在手裏,所以直接塞進了枕頭底下。

做完這一切,她甫擡頭便瞧見那一月有餘沒有見到的人。

他身著雪白華袍,腰配白玉佩飾,玉冠束發,眉目間皆是清冷如雪,一副禁欲不可攀的模樣。

“阿姐前來為何不提前遣人通知?”聞岐策的聲音清雅。

懷玉公主立即回道:“還不是見你公務繁忙,而且我本是來瞧桃桃的,喚你作何?”

聞岐策跨步走進來後目光環視,看了看正慌張端起一旁的茶杯,掩飾般喝著的懷玉公主,還有床上雙頰泛著桃粉的人。

他靈敏地察覺此刻氣氛不太對,並未說旁的,擡腳朝著邊上的椅子坐去。

身形頎長,如明月松間照。

不知為何江桃裏腦海中忽然就閃過,方才所見的那小冊中的畫,這樣的人只怕是永遠不會露出,那般的動情的表情。

一道視線溫涼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,江桃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,雙頰上愈漸泛粉了,根本不敢擡眸朝前面看去。

懷玉公主見兩人連位置都坐著這般生疏,剛壓下去的懷疑瞬間又起來了,偏頭看著江桃裏。

江桃裏接觸到懷玉公主眼中的詢問,頓時有種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的感覺。

她眸光柔柔地擡眸看著不遠處坐著的人,張了張唇,欲言又止。

聞岐策見此神情心中有種莫名的感覺,他這長姐向來不按常理出牌,只怕她這是……

“阿策哥哥你可是忙完了?”帶著嬌嗔的聲音溫吞地響起。

啪——

手腕纏著的菩提珠忽然就掉落在了地上,兩道視線齊齊聚在他的身上。

聞岐策面不改色地彎腰撿起來,垂著眼,顫著濃密的睫毛,重新將珠子纏上去。

只怕她這是被強行灌輸了一些不好的行為。

“桃桃問你話呢。”懷玉公主覺得自己之前猜得不錯,兩人之間果然是生了齟齬。

當即懷玉公主就認為是聞岐策的不對,語氣都帶了長姐風範。

聞岐策纏完了手中的菩提珠,擡了眸,清涼如水:“忙完了,聽聞你受了寒,我便擱下了手中事前來看你,如今可好些了?”

若說演戲這方面上,江桃裏著實不如他,能用一張無甚表情的臉講著這樣的話。

“好、好些了。”江桃裏垂著頭,坐在床上露出纖細的脖頸如潔白的桔梗,病容上染了三分霞,分外吸引人的註意。

聞岐策不由得多瞧了幾眼,然後才輕輕頷首,收回了視線。

“坐那般遠作什麽,過來些,我今日替你照顧了一通桃桃,現如今將人交於你。”懷玉公主抻著腰懶洋洋地站了起來,主動將位置讓了出來。

聞岐策見此遲疑了一刻,還是沈默著站起身,緩步行至床榻前,清冷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。

不知為何,分明許久未見他卻能將她的臉清晰記得,以及她唇下是有一顆並不明顯的痣。

江桃裏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,瞬間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,忍不住往下低垂了頭。

床邊下陷,帶著暖意的聲音響起:“好生養好身子,今日之事受委屈了。”

他褪了冷色後連講話都那樣的溫柔,就似在耳邊一樣。

江桃裏好似聽見荒林古剎中,傳來一聲聲木魚敲響的聲音,想要擡手按在心口,防止聲響太大而洩露想法。

“嗯。”江桃裏只能訥訥地點點頭,根本就不知曉自己應該做出什麽反應,她連頭都不敢擡了。

懷玉公主見狀捂唇輕笑一聲,上前擡手推了一把聞岐策:“坐這般遠幹甚,不知曉的還以為你們夫妻倆,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呢。”

聞岐策差點壓到床上的人,好在反應較快,雙手撐在了兩側這才避免了肢體上的接觸。

他的目光從眼前含羞垂首的人身上轉移,落在一旁的懷玉公主上:“忘記同阿姐說了,方才來時正見駙馬的人,上府來詢問阿姐是否在。”

懷玉公主近日同駙馬鬧了小矛盾,所以這才四處晃蕩,前幾日借著由頭在宮裏,現在出來表面是為了瞧江桃裏,實則是給駙馬來主動認錯的機會。

聽了聞岐策的話,懷玉公主註意瞬間被吸引了,趕緊接話道:“你如何說的?”

既然先前已經瞧見了,可為何還無人前來?

懷玉公主咽下後邊的話,端了一副沈穩姿態,實際心思已經飄遠了。

坐在床邊的人緩緩站起身來,慢條斯理地道:“孤說阿姐不曾在,駙馬的人便走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懷玉公主話止在唇舌間,最後扯了一個笑道:“可真的是阿姐的好弟弟。”

明知曉她近日和駙馬之間的事卻還這樣應答。

聞岐策望著一臉郁悶的懷玉公主,微微勾了唇角,玉面如冠。

他緩聲道:“不過人尚未走遠,阿姐若是前去追,興許還能偶遇上。”

只見懷玉公主擡手扶了扶自己的發髻,冷哼一聲:“什麽人也值當本殿去追。”

聞岐策順著點了點頭,扭頭去瞧此刻已經擡起頭的人,顯然對這件事很感興趣,白皙的小臉上面滿是好奇。

忽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沈了沈,上面尚且還有些紅,配上一張嬌柔含春的臉,瞧著格外好欺負。

手腕上的珠子往下滑落,掌心捏住,他平淡地收回了視線,道:“可用過藥了?”

江桃裏心中正盤算著懷玉公主和駙馬之間的事,聽聞有人溫聲問到自己,頓時收斂了心思回道:“已經用過了。”

“嗯,如此便好。”他撚著手中的珠子,淡淡頷首。

兩人本就陌生,他問完沈默了,江桃裏一時之間也不知找什麽話題了,但懷玉公主又在,擔憂被瞧出不對。

江桃裏在腦海中搜刮著情人之間是如何相處的,目光游離地落在了他的腰上,玉佩相碰摩擦間汵汵出聲。

“阿策哥哥,前段時間我給你做了香包過幾日就好了,到時我給你換上可好?”江桃裏靈機一動,看著眼前的人眨了眨眼示意。

聞岐策目光往下滑落在自己的腰上,覆而擡頭看著她眼中的冀息,拇指摩擦著菩提珠緩聲回道:“好。”

似又覺得一個字好似太過於冷淡了,接著道:“最近好生歇息,旁的事以後再說。”

雖依舊清冷,但好歹多了幾分真實的關切,懷玉公主總算是放下了自己的那顆焦慮的心。

懷玉公主心中懷揣了駙馬之事,見兩人相處已經融洽了,自己在此反而會影響到人,就隨便找了一些由頭離去。

懷玉公主的身影剛消失不見,江桃裏就松了一口氣,緊繃的肩膀也軟了下來。

懷玉公主的眼光著實凜冽,一眼就能看出她和太子之間生疏不已,好在只是揣測兩人之間鬧了矛盾,並未往其他地方猜去。

“很擔心?”

江桃裏只顧著松口氣卻忘記了旁邊還有人在,聽那清冷如雪的聲音頓時又緊張了,特別是現在兩人之間靠得很近。

聞岐策掠過她緊張的臉,怯生生地好似對他格外地害怕,淡然地收回視線:“無須擔憂,她就算是知曉了,也不會告知母後的。”

只會想方設法讓假的變成真的。

後面的他沒有說全,也覺得沒有必要,正是因為想要少些麻煩,他才會在眾人面前扮演恩愛的戲碼。

江桃裏聞言點了點頭,心中大約也能猜到。

兩人之間根本沒有共同言語,且都是寡言的人,屋子裏分外的安靜。

江桃裏喝完藥後隱約有些困頓,可他遲遲不肯離去,她也不好出言催趕,只好強撐著努力睜著雙眸。

聞岐策站起身環顧周圍。

在她沒有來時本是他的臥居,現如今暫時給了江桃裏住著,房間的布局也有了明顯的變化。

雖然懷玉公主已經走了,但依照她的脾性,多半會暫且留人在外面守著,她前腳一出後腳他就出去了,只會惹得她疑心。

胞姐最是好奇心重了。

聞岐策站起身,雪白月華袍垂落,身形愈漸頎長如竹,緩步行至一旁的架前,隨手抽出一本翻開看了看。

他沒有看見床上的人,差點就要從床上爬了起來,見他已經翻開看見了就只好作罷,乖乖地坐在床上。

那些都是閑來無事打發時辰的話本子,其中還有她寫的,拿去印刷後封線後送來的。

好在她並未寫什麽過分的艷詞在上面,不然就算是爬也要趴下去阻攔。

屋中漸漸只有翻書的聲音,江桃裏頻繁瞄著書架上身長玉立之人。

窗戶外間的餘暉已經完全落下,屋中的下人已經掌燈了,燭光下顯得他面容格外的柔和。

“權謀者,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。”他忽地念出了上面的一行字,然後擡了眼眸,華光瀲灩之下竟有少有的神情。

“研究過《謀仲》?”

見他主動搭話,擡頭看了一眼,觸及目光後飛速地垂了下來,藏在被衾之下的手緊張得不知如何擺放。

好在她心中雖然緊張,嘴上卻是冷靜的:“看過一些,但並未細究。”

以前她還在江府時,閑來無事最喜歡的便是去書閣看書,其中最愛看的就是史書。

史書是一面鏡子,她總是能透過史書看見皇朝的繁榮昌盛還有敗落,所以當今天子重用寒門臣子是對的。

世家權重是幾百年一直延續下來的,弊遠大於利。

這也是她自知曉為何太子明知長姐逃婚不想嫁,卻堅持要娶江府的人,只是因天子欲要重用寒門臣子,太子要以身作則。

而江元良在前幾年剛好因為喪妻之事,入了天子的眼,一躍成了寒門臣子之首,是為最配太子,才會訂下婚約。

大婚當日他遞和離書所說的一年之期,那是天子同世家的明爭暗鬥,一年後就能分出勝負。

“嗯,寫得不錯。”他難得地出言誇讚了人,雖是打發時間的話本,但用詞鑿鑿平靜地運用《謀仲》裏的話,描述了一個國度的興亡。

“殿下怎的知曉是我寫的?”江桃裏好奇地歪了頭,眨了眨眼眸看著燭光下的人,不可否認的是被人誇讚的感覺很不錯。

如何知曉的。

聞岐策眸光落在書上,再環視周圍,矮案上擺放了不少的字,還有書架上亦是有不少,所有的字跡皆是娟秀不乏大氣的字跡,他隨口猜測的。

“孤瞧案上還有你寫的字。”他垂眸合上了書。

江桃裏目光越過立屏,隱約看見矮案上擺放的雜亂的書本,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。

不知為何想起了上次見如今正是晚上,她有些緊張又訥訥地開口道:“殿下不會罰我抄書罷!”

剛將書本放置書架上,聞岐策聽見此言手一頓,不覺有些好笑,回首問道:“寫得好為何會受罰?”

“我上次還畫得好呢,你也誇我了。”江桃裏小聲地嘀咕一聲。

誇了她然後轉頭就罰她,如今都還記憶猶新。

聞岐策聽後眸光微閃,大約已經猜測到了,所以並未接此言,轉了話題問道:“可需要傳膳?”

江桃裏自醒來後就只喝了藥,被這般提及饑餓感這才緩慢襲來,伸手捂著肚子小弧度地點點頭,語氣羞怯地道:“要。”

聞岐策點了點頭。

不一會兒就有人進來擺膳,江桃裏要從床上起來,但身上穿著單薄褻衣褲,掀開被子便能瞧見婀娜姣好的身段。

她有瞬間羞赧,不敢掀開被子,但觀房中的那人低垂著眼眸看書,並未擡首。

她這才止了那般感覺,扯了木架上的衣裳將自己裹得嚴實。

她移步至案前,盤腿而坐,見案上只有一副碗筷,正欲要張口喚人添,對面的人便緩緩開口阻止了。

“不用喚,孤只在此停留一會兒便離開,你權當只孤不存在便可。”

外面的人大約已經離開了,但若是太子妃受傷,他連一頓晚膳的都抽不出來空作陪,傳出去外間的人知曉了,特別是宮中,只怕少不了問責。

他只需忍耐著在此待上一會兒便能少麻煩,何樂而不為之。

而且他喜潔癥那般嚴重,連餐具都是只用一遍,怎會留在此處和她一起用膳。

江桃裏瞬間就想通了,低垂眼眸,小聲地點頭應答:“好。”

分明和平時無異,但江桃裏卻莫名感覺食之無味,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。

食不下了江桃裏就擱下了碗筷,端起了一旁的清茶凈口,最後擦拭了染濕的唇。

江桃裏見人還留在此處眨了眨雙眸,開口提醒道:“殿下,我已經用完了。”

聞岐策的書不過才翻四五頁,視線從上面移開掃了一眼案上,菜基本沒有動過的痕跡,不由得攢了眉。

江桃裏一見他攢眉,心也跟著一起皺了起來。

她只當他是不滿意自己鋪張浪費,趕緊開口解釋道:“我沒有想要鋪張的意思,而是胃口確實不太好,現在天氣尚涼,明日還能用。我……”

“太瘦了對身子不好,以後多用些,不用擔憂這些,隔夜的飯菜也盡量別用了,容易生病。”他合上書,眉宇浮起了一絲倦意,伸手揉了揉額間。

江桃裏的話被打斷後瞬間止住了,鼻尖微酸,眼中似有光亮閃爍出來。

在江府江元良雖然在調理她身子這方面舍得,實際上吃食這方面是極其苛刻的,因為要保持弱柳扶風之態,她只能吃果蔬。

別說是吃飽了,最開始時還曾餓暈過,她餓極了就無數次偷偷前往廚房尋隔夜的飯菜來吃,早已經習慣了。

方才她也嘗試了多用些,可實在無法咽下了這才擱下的。

除了長姐和娘親,他是第一個這樣關心自己的人,或許只是隨口的一句話,甚至連語氣起伏都無,她還是紅了眼眶。

擔憂被瞧見,江桃裏就站起了身,隨便找了一句話掩蓋。

她又見他眉宇間有愁色,開口道:“殿下我會一些簡單的按蹺之術,可緩解你的倦意。”

講完之後江桃裏又想起他不喜被人觸碰,但話已經出口了定然會被拒絕,心中有些尷尬,不知該怎麽收回來。

聞岐策掀眸看著坐在對面垂著首,身形消瘦的人,燭光下她白得似乎在發光,顯得格外的溫婉。

真的太清瘦了,好似他一只手就能掐折。

腦海劃過那日深夜,阿妟從屋內怒極而出的模樣,突然就有些好奇,她如何能將他氣成那般模樣?

阿妟向來不會將真的喜怒浮於面。

他欲要拒絕的話,出口不知為何就變了:“可以一試。”

此話出口不止他楞了,江桃裏也擡了頭,眨了眨明亮的眼眸,似沒有想到他會同意。

對面的人面色不改,瞧不出旁的神情,只是捏著書本的指尖泛緊。

江桃裏試探地上前,然後坐在他的身後,他沒有阻止,但她的手卻出了汗。

伸手之前,江桃裏忍不住開口提醒道:“殿下,我開始了?”

“嗯。”聞岐策垂著眸,目光落在面前的書上,自喉嚨溢出應答的聲音。

其實他不喜被人觸碰,或許是那一刻見她好似有些可憐,鬼使神差間就同意了。

柔軟的布料搭在顳顬穴旁邊,帶著溫熱的指腹隔著布料放在上面,輕柔地打著圈,瞬間倦意散去了不少。

近日他確實忙,弱冠之後正式受了印,不少的事等著處理,已經好久未曾好生歇息過了,所以方才露出了些許疲倦。

“殿下,力道可適中?”身後傳來小聲地詢問,似嬌女輕嚀,隱有暗香浮動。

不知為何他忽地想起了那日一起進宮時,聞缺開口說的那句話。

當真是香的。

分明只是詢問按蹺力道,他卻有種奇怪的感覺,似周身都不適,下意識想要將頭從她的指尖下移開。

但那是他自己開口同意的,最後還是忍著那股不適,聞岐策垂眸,視線落在書上開口道:“尚可。”

其實也沒有什麽不一樣。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書中的字。

江桃裏臉上浮現起一抹笑意,就著這個力道輕揉了起來,但並未按多久,他就將頭撇開了。

“天色已然不早了,你且早些歇息。”他放下手中一頁未曾再翻過的書,負手站起了身,神情平淡地望向外面的天色。

江桃裏點了點頭,眼看著他往外融入了月色之中。

華燈初上,將夜中的白雪照得折出瑩光,他自始至終都衣不染塵。

看了良久,江桃裏才收回視線,低眸看著自己的指尖,手指屈了屈,緩緩站起身,喚人將這些都撤下去,梳洗之後躺在床上。

江桃裏睡之前腦海止不住,想著方才他的一言一行,指尖似乎在發燙。

淪陷第一步:原來是香香的啊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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